天姥山的风光独好,自不需多提,若是不然,过去的一千多年岁月里,也不会有那么多的文人骚客们不远万里而来,徜徉其中,沉迷入梦,争先恐后地留下无数的诗篇。
前辈珠玉在前,明明有无数辞藻想要颂扬其景致,临到头来,却又不想献丑于后。
李白、杜甫、白居易、王羲之、谢灵运……
只要知道,他们都曾来到过这里,都曾留下过什么,这就足够了。
天姥山的风光,不需要多说。
天姥山脚下,是沃州湖。
白居易说过:“东南山水越为首,剡为面,沃州天姥为眉目。”
沃州湖北,是沃洲山,乃道家第十五福地。
船行驶在沃州湖上,我站在船头。
一来一回,两趟横穿沃洲湖,我都是站在船头,任凭着船头破浪卷起千堆雪,打湿了身体;任凭满湖的波光粼粼,映花了眉眼,不舍得进到船舱。
过沃洲湖,上沃洲山,看调腔古戏,听着当地人讲古,那种悠闲,雅致,仿佛时空的阻隔不在,我们在与古人们一起悠游林泉,曲水流觞,诗词唱和。
新昌数日,可玩可赏,能游能嬉,登临怀古,戏水濯足……,想要尽述,怎么也做不到。
在离开这个美丽地方的时候,兴致勃勃,要写一篇长长的游记,哪怕不能尽述其美,也要把一路所见所闻,趁着记忆未散,一个不拉地记录下来。
真正回到了书斋,执笔在手,临到下笔,却是无言。
总觉得有什么不对,总觉得有未尽的地方,与其留下遗憾,不如暂缓。
一直到今日,昨夜梦回,恍然大悟。
新昌斯地,风光自是秀美绝伦,有那古今无数耳熟能详的名字作证。
然而——
真正的最美,却是那伴游之人!
是李、杜,是白乐天,是王羲之,是陆游,是朱熹,是王阳明……
少年时候,读张潮的《幽梦影》,内有一则喜爱莫名,反复诵读,牢记到今日历历在目。
“我不知我之生前,当春秋之季,曾一识西施否?
当典午之时,曾一看卫玠否?
当义熙之世,曾一醉渊明否?
……”
我爱其情怀,感同其遗憾,故而不忘。
一趟新昌之行结束,临到头来,要写点什么,我脑子里浮现出来的,就是《幽梦影》里的这一则。
不过比之张潮之遗憾,我辈幸运太多。
在此,借前人文韵,写新昌之最美,以为结。
我不知是梦非耶?
游新昌,与李白一起梦游,与杜甫一起壮游;
共王羲之,临池尽墨;
和司马承祯一起放声大笑,并宗泽一起大呼过河;
在半亩方塘伴朱熹看清渠;
听鸣琴声里王阳明讲心外无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