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伯钧惊得差点跳起来。但姜伯钧见识极多,一惊之后很快平静下来,淡淡一笑。
“山口一夫挺看得起我呀。”
鬼子既然开了口,自己在梅河有这个身家,想躲是躲不过的。山口一夫狼子野心,稍不顺从,便要搭上身家性命。钱财身外之物,犯不着以命相博。
“我哪来这么多大洋?”
周用生既已挑明来意,再也用不着遮遮掩掩了。
“姜老弟,这个钱你还非交不可。”
高继成在书房里听得冒火,却不敢贸然现身。周用生既是奉山口一夫之命而来,保不定后面跟着鬼子。姜伯钧乱中求存,自己稍有莽撞,便会断送他们一家人的性命。不管怎么说,姜伯钧算不上汉奸,不能陷他于危难境地。
高继成强压怒气。
“哦?非交不可?仓促之中,我哪里去筹这么多现大洋?”
“没有现大洋,支票也行。”
姜伯钧溜了周用生一眼,挪揄道:“你倒是挺会办事的。”
到了这一步,周用生豁出去了。此事办不好,山口一夫不知怎样折腾自己,还要连累鲁冰花遭殃。
“姜老弟,我们保你生意顺风顺水,你交这点钱,也算是缴捐纳税啊。”
姜伯钧似乎心气很平和,微微一笑:“周会长,要不这样,我的生意交给你打理,你只要保证我们家几十口人的生活,其余的钱你怎么花都行,怎么样?”
周用生瞠目结舌。姜伯钧反戈一击,是他始料未及的。
“姜老弟,我不是生意人,所以生意场上的事我做不了。”
姜伯钧站起来,大声道:“说得好,你不是生意场上的人,做不了生意,我不是官场的人,做不了维持会的事,所以这钱我可以出,以后别再为你们什么会务烦我。”
见姜伯钧答应出钱,周用生喜出望外。看来生意人就是胆小,耗不起。不做维持会的事行,我只看上你的钱,危急关头能救我一命。
“行,那就这么定了,姜老弟,那就让我回去交差吧。”
姜伯钧皱起眉头:“你以为我开钱庄,说拿就能拿出来?三天以后来取,我要筹款。”
姜伯钧手上有这些银票,但是他不能立即拿出来。如果太爽快,保不定回过头来山口一夫又打他的主意。
周用生略感失望,但不敢太过相逼。看到姜伯钧面色不快,周用生也站起来,陪着笑脸说:“老弟,那就这么定了,三天后我来取款。”
姜伯钧笑着叮问一句:“周会长,到时候你是一个人来,还是带兵来?”
周用生一愣:“老弟怎么说这种话?”
姜伯钧损了周用生一回,看到他尴尬,哈哈一笑:“我是说,如果老弟一人光临,我准备银票,如果周会长带兵上门,我准备现银。”
周用生哭笑不得。这个姜伯钧,也是不好惹的主。
“一个人,一个人。姜老弟名门望族,怎么能让下人惊扰。”
“如此谢过了,但愿周会长以后罩着敝府。”
“好说,好说。”目的已达到,周用生不敢再逗留,忙拱手告辞。
“不送!”
“免了免了。”
周用生出了门,高继成立即跑出来,瞪着姜伯钧问:“大哥,你真的把一万大洋送给鬼子啊?”
姜伯钧摇摇头,轻轻叹气道:“不送还不行哪。”
高继成欲待再劝,想了一想,姜伯钧也是无可奈何之举。
高继成想得到的消息通过姜伯钧和周用生的对话都获知了,也想赶回山寨。陪着姜伯钧喝了几盅茶,便起身告辞。
“兄弟要走?”
高继成笑道:“大哥,家里几件宝物,我也要找个地方藏起来,要不被人盯上,只怕又象今天一样有去无还。”
两人相识半天,虽已结义,但姜伯钧对高继成底细并不知多少。他本待问高继成所居何处,但高继成不说,他也不好刨根问底。
高继成也故意装一回糊涂。
姜伯钧亲自把高继成送出门外,塞给高继成一张银票。高继成展开一看,一百大洋。高继成不好意思,小声说:“大哥,我是不识货的人,手上还有几样古董,改日一定送上门。”
姜伯钧微微一笑:“兄弟,我可是刚破财之人,你的古董如值钱,我可付不起。”
“那就不要钱。”
姜伯钧一怔:“不要钱?你的古董是拣来的?”
高继成透出一点口风:“拣倒不是拣的,不过大哥,我那宝物还真的没花钱。”
姜伯钧一愣:“没花钱?”
高继成笑道:“是啊,我家住在大山里,有一次机缘巧合,我扒了一座古坟。”
高继成盯着姜伯钧。姜伯钧一瞬间的愣怔,接着哈哈大笑:“兄弟,英雄不问出处,只要我们兄弟交心,足矣!”
这一刻,高继成确信姜伯钧是个可以托付的人。
“大哥,古董我先给你保存,什么时候有钱你什么时候给我,没钱,你就代我保管。既为宝物,就该给识货之人。”
姜伯钧很受感动,攥住高继成的手,没说话。
高继成离开姜府,找到侯小喜,向他递个眼色,两人赶紧出城。出了城门,侯小喜问:“六哥,打探清楚了?”
高继成笑了笑:“快回山寨吧,什么信息都装在我心里。”
侯小喜叫上另三位兄弟,一同急急回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