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妁不时的拿帕子给姐姐拭泪,这种事她一未出阁的姑娘也不知如何宽慰,只是想到上辈子苏家的遭遇,甚是理解姐姐对那个谢首辅的恨惧交加。
然而她不能主张汪语蝶去复仇,因她知那人在接下来的两年里大兴文字狱,扫清了大齐所有敌对。与他对阵,便等同自取灭亡。
“语蝶姐姐,这些知道便知道了,你可千万莫做傻事!禽兽亦分个三六九等。若是蛇鼠之流,咱们定要讨个公道。可那人,偏偏是条龙。一条连真龙都能玩弄于鼓掌间的恶龙!莫说是他幕后指使,便是公然作恶,又有谁能制止得了?”
道理自然都懂,汪语蝶也只是闺房里发泄两句罢了,她自然不敢真的去找那人寻仇。只嘤嘤垂泣许久后,才哽咽着问道:“对了,你大哥……可还好?”
苏妁怔了怔,一时竟不知该如何作答。若说他过得好,她自然寒心。若说他过得不好,她自然忧心。
最终她只得取中敷衍:“马马虎虎吧。”
偏偏这是汪语蝶最不想听到的答案,因这模棱两可的说辞让她完全无从揣度。他好,她便死心。他不好,她便可知他并不爱那女子。可这……
汪语蝶捉住苏妁刚放下帕子的手,凝眉问道:“妁儿,你说的这般勉强,可是你大嫂不够贤慧?”
“不,大嫂很贤慧。”苏妁面带窘色的垂下眼帘。
汪语蝶仍有不甘,“那是他们不够恩爱?”
迟疑片刻,苏妁才强扯了个笑颜:“姐姐放心,大哥与大嫂相敬如宾。”
汪语蝶蓦然觉得心寒了两分。苏妁简略的言语却带着对大嫂的暗暗维护。
她对这个久别的姐妹委以心腹,视为唯一知己。可显然苏妁对她却有所疏离,显然是将大嫂视作亲人,把她当作外人。
她溘然有些后悔,方才的坦怀相待……
凑过来的几个丫鬟也跟着往那木槿丛中看去,花木掩蔽下,隐隐绰绰可见五六个黑衣男子横七竖八的躺在里面!
虽然玄色的衣裳不显血色,但他们手上、脚上、还有胸前抽烂了的衣裳下那绽开的皮肉,皆可见大片骇人的血迹!
几个姑娘哪见过这种惨景,纷纷抱到了一块儿壮胆。这时有理智的说道:“这……这要快去禀报给曹管家!”
……
未几,曹管家便带着几个家丁护院,跟着报信儿的丫鬟一并回来了。
一见眼前的情形,他也着实吓出了一身冷汗!那些人像一具具尸体般一动不动的躺在木槿丛中,雪白的木槿花上溅得满是腥红。
“去!看看还有气儿没。”曹管家冲着身旁的一个家丁吩咐道。他哪管旁人怕不怕,反正他是怕的。
那家丁虽长的膀阔腰圆活像个胆大的,但大清早的就见这么一堆东西,心中也是膈应不已。他屏了口气,快步上前将一个趴在最上面的人翻了个身儿。
那人胸前的衣裳已被鞭子抽烂了,褴褛的玄色破布上可见扎眼的白色粉末。
家丁紧皱着眉头一脸痛苦相,并非是这血腥之气冲脑,而是他屏气屏的就快要撑不住了。他沾取了些那人身上的白粉,又伸出两指送到那人鼻下试了试,这才大步返回。
“管家,尚有口气在!而且他们伤口上还好似洒了药。”他将手伸出,给曹管家看了眼那白色的粉末。
曹管家又仔细瞧了瞧刚刚被翻过来的那个黑衣人,蓦地,脸色竟比先前来时还要惨白上几分!
那人的玄色头巾上有个小小的白蛛族徽刺绣,莫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