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剪下的花枝,朝红颜头上轻轻一打,换了神情道:“还有没有下次?长春宫竟里出了你这样的反骨,比宝珍还自以为是不成?”
这一下,花枝痒痒地挠在头上,根本没有痛楚,可红颜的脑袋就快埋进胸里,没脸正视皇后,此刻更是听娘娘说:“你以为那天她们为什么打起来?海贵人的白梨撞了抱着四阿哥的乳母,她说是无心的,可撞出什么闪失,便是无心也是大罪。嘉嫔要惩治她,海贵人护奴才,她这气性也是,平日自己受欺负不见反抗,却容不得自己的人被欺,这才打起来的。也她先对嘉嫔动的手,她一则没道理,二则动手在先,你跑去皇上面前为她出头喊委屈,你弄明白发生什么了吗?你又是什么人物?”
红颜听得心颤,总算抬起头,但见皇后眼眉间都是温柔,哪里有训诫人的气势,可真真是这样的神情,把红颜心底的愧疚全勾了出来。
“要哭了?”皇后见她瘪着嘴,不禁笑道,“哭有什么用,再有下次,直接拖出去打死,干干净净。”
一句狠话,叫红颜更不知如何应对,千雅在边上紧张地说:“娘娘她不敢有下次了,这回就吓得半死了。”
皇后睨了一眼:“保不准,你见过哪个宫女进宫不足一年,到处惹事闯祸?”
千雅推着红颜的脑袋,骂道:“还不快向娘娘发誓,你说你啊。”
可皇后喜欢红颜,便是她这敢说敢讲的性子,她不愿真正扼杀了红颜的天性,但是非分寸,是这宫里的立足之道,她也不能让红颜顶着自己的名号在外头闯祸。
弘历本歇在屋子里,但皇后一走他心里空落落,一时难有睡意,听见外头有很轻地说话声,似是皇后的声音,便稍稍推开窗户。
果然见安颐在侍弄花草,边上两个宫女陪着说说笑笑,皇后看起来是当真高兴,似乎和年纪小的宫女在一起,她也回到了最无忧无虑的十几岁年华。乍一眼看,安颐与那红颜,真真不像主仆,如她所说跟亲姐妹似的。
弘历合上窗户又躺下,打量这长春仙馆里的光景,昔日二阿哥在这里蹦蹦跳跳,难得皇后不触景伤情,可弘历知道她苦。若是这小宫女能为皇后解颐,他愿另眼相待,给她最好的奖赏与恩赐。
那一日,帝后定下四阿哥百日宴的日子,下旨送去九州清晏,其他人便见嘉嫔巴不得横着走,有了个儿子多了不得似的。但上头几位,娴妃、纯妃都是清净之人,不与她计较,贵人答应们,都拿嘉嫔没辙。海贵人更是还没熬出头,又让嘉嫔多了在她面前耀武扬威的资本。
但在四阿哥百日宴之前,皇后却要先回一趟紫禁城,具体什么缘故没说,有人道还是去给二阿哥周全身后事。且说端慧太子故世数月,身后事却一件一件不曾断过,惹得嘉嫔私下嗤笑:“她做这么多,到底是悼念二阿哥,还是盼着二阿哥再投胎,好让她生养个皇子?”
皇后于两日后启程回紫禁城,本是为了允禄的事要回去见密太妃,但为不张扬这件事,将在紫禁城逗留四五日方归。傅恒奉旨护送皇后往返,圆明园里就有了空缺,这一日皇后才离开园子不过半个时辰,花荣跑回九州清晏,屏退其他宫女后,在娴妃耳畔轻声说:“傅清大人来顶替傅恒大人几天,这会儿已经进园子了。”
娴妃浑身一紧,抓着花荣的手问:“你看清楚了,真的是傅清哥?”
花荣连连点头,谨慎地说:“咱们还是像往日那样去散步,娘娘,你到时候可千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