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互相猜忌(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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吊笼落在地上摔成了碎片,尘埃落定,张团长拍拍身上的土爬起来,这才感觉到衣服的肥大,当初挑选战服时,看上去和穿上去都比较合适,美中不足的是领口稍微大了一些,从后背一直延伸到后脑勺,像给后脑挡了一面屏风。众人和张团长没有意见,认为在古代作战部队里,能够穿这种款式衣服的人至少相当于现在的团级干部,与他的身份比较配。唯一的缺点就是遮挡后面的视线,回头的时候比较费事些,需要连同身子一起转过去。裤子和上衣明显不搭,太瘦太短,不知道这具团级尸骨当时长成什么样,小腿大身子还是典型的上下身比例失调。半个人负责在尸骨堆里找到一条比较完整的裤子,有些肥大,穿进去后提着裤裆走动,里面有风上下流动的声音,张团长一咬牙说,一看就是捡来的东西,凑合吧。大军从一具站岗模特身上抽出束甲丝绦,这具模特比较敬业,生前站着,死后依旧没有躺下去的意思,用一柄利剑从前胸穿过去从后背出来,再直接钉在后面的墙上。张团长用这条束甲丝绦当成了腰带,将上身肥大的作战服塞进下身肥大的裤子里面,外面用束甲丝绦勒紧,有了这身装束,张团长自信已经无所畏惧了,可以走到哪里吓到哪里。敢穿着这身衣服在街面上混,估计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放在现在要上吉尼斯纪录的。

身上的衣服经过连滚带爬的折腾,除了束甲丝绦比较结实紧紧勒住肚皮以外,其余的部分随着他的站立姿势纷纷往下掉,有点已经成片的脱离组织,比如后背,再比如屁股和屁股前面。值得庆幸的是,后脑那片屏风比较硬,估计是鸭子嘴做的,依旧顽强的站在后脖颈上,不依不饶的遮挡着老张同志的视线。

张团长站起来,衣服碎片纷纷掉下去。他看了他两眼就不愿再看了,容易吓着自己,同时有了感悟。人有时就是这样的,有时一个翻滚下去后,不经意间就完成了团级干部到乞丐的完美转变。就像现在这样,张团长不知一次的想,老子堂堂一个军的团长居然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造化弄人呀。

现实没能再挤出一点时间让张团长感慨,他蓦然感觉周围突然安静了下来,异常安静,静的有些吓人,这种感觉对于张团长来说并不陌生。每次清理战场时,他总要在清场前后站立片刻,那种尸骨纵横血流成河的喧嚣与清理后空荡荡的宁静形成鲜明的对比,有时后者远比前者更有震慑力,那是一种透入骨髓的喧嚣与寂静的混合物,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好在后来,他似乎对此司空见惯,便很快被其他有趣和有现实意义的东西所取代,捡拾金银链子、怀表及其他值钱的东西,张团长说,不他娘的这样,东西白白糟蹋了不说,人会发疯的。现在,张团长却忽然有了这种寂静的感觉,他四面逡巡了一圈,半个人还是没有出现在视线范围之内,兴许被吓破了胆,正躲在某个角落里瞄着他的一举一动。忽然想到,在这种无名的危险中,手里应该有个家伙的,这样至少可以壮胆。他摸遍全身,匕首和手枪都没了踪迹,不知什么时候弄丢了,四下寻找,只有一片片绽开的碎木片。转了一圈,脚下踩碎木屑的声音也跟着响了一圈,声响有时候给人以安宁,就像襁褓中婴儿的安眠曲和开着广播睡觉一样,张团长听着一路的脚步声心绪逐渐安宁。就在这时,他发现了问题,抬头向上忘了一眼,崖壁上空空荡荡的,得到确认后再看脚下,浑身毛孔瞬间洞开,里面充满了恐惧。六个吊笼里面除了韩江被救出以外,其余五个笼子都有尸骨在里面悬挂着,即便风干之后尸骨还是尸骨,不能从尸骨直接变成木头,那样就是摆明了看不起人,是木头人。可疑的是,地上并没有发现摔碎的骨头,难道被摔之后无脸见人自己溜走了,或者正躲在黑暗中窥视着他,随时准备伺机而动。他这么想时,四周便有了笑声哭声和呐喊声,甚至看到了四周挣脱黑暗的青衣长褂和无限狰狞可怖的脸。他强迫自己不往恐怖上面想,强忍着不出现幻觉,并闭上眼睛休息片刻试图简单调整一下,眼睛闭上后,头脑却一阵阵发热,紧跟着嗡嗡的大了两圈。

睁开眼睛时,确实好了许多,四周没有了声音和可怕的影子,他站了片刻,感觉还是手中攥着家伙胆子比较壮一些。于是就近捡了一根长一些的木头,弯腰的时候,前面出现了一对脚面,脚步声也在那一刻停了下来。抬头再看时,脚面消失不见了,他认为自己眼睛出了问题,为了检验眼睛的忠实度,他猛的抬起头,这下看了一个真真切切,黑暗中有双脚正缓慢朝他走来。他做了一个单膝下跪瞄准的军姿,发现手中家伙什儿不是射击的玩意儿后立马站了起来,重新做了一个可靠的防御动作,指着对面喊道,谁,我已经看见你了,出来。

黑暗遮住了那双脚以上的部分,以下的部分十个脚趾中两个大脚趾豆并列露在外面。上面那部分喊道,团长是我。

张团长听出是半个人的声音,他上前走了两步,这才看清双脚上面确实有个半大个的人,不过衣服太黑正好隐藏在黑暗中,他又走上前看了两眼,确定那张大脸是半个人而不是其他人的,知道这张脸长的比较得瑟,类型比较特殊没有人跟他争,于是放下心来,紧跟着放下手中的家伙问道,刚才跑哪去了兔崽子,还没有露面就学会了吓人。

半个人说,天地良心呀团长,我一直就在你身边看着你折腾,叫你不答应,说话你不听。

张团长瞄了半个人一眼,心说不对呀,这家伙明摆着说瞎话,偷奸耍滑都不会选个合适的地方,他说,少在这啰嗦,放屁都不带响的,不过还好,刚才吊笼下来的时候没有伤着你吧。

吊笼,什么吊笼掉下来了,半个人指着上面说,那上面晃荡的是什么。

张团长一听,脑瓜又大了两圈,看来不是半个人出了问题就是自己出了问题,他抬头向上望去,我的亲娘,几个吊笼好端端的吊在崖壁上,再看手中的木棍不过是一条黑不溜秋的藤条“难道出现了幻觉”。不过他对自己是深信不疑的,就像生病一样,哪里难受哪里舒服只有自己才最清楚,自己一直清醒的很,而且左手掐右手也比较疼,既然这样,只能是半个人在说谎骗人,为什么,难道鬼上身了。

这么想着时,无意中看了半个人一眼,带着疑问的眼光看问题很容易便看出了答案,半个人好像在隐藏什么,双脚以上的部分又隐藏在黑暗中,不过因为知道半个人站在那里,经过辨认能够依稀看出一米半多高的位置有张大脸。果然,漂浮在半空中的那张大脸说了话,张团长,咱们不能在这里空等着,上面好像出了什么事,刚才有打斗的声音从上面传下来。

张团长仔细回想刚才发生的一切,没有听到任何异常的声响,难道半个人想骗我上山不成。

半个人接着说,团长,要不这样,您在这里守着我上去看看,有什么风吹草动的您吆喝一声我立马下来。

张团长听的出来,半个人说着说着声音开始变得空洞,心不在焉,感觉越来越明显,嘴上说的与心里想的背道而驰,精神与内容毫不相干像皮肉分离逐渐一样,到了后来已经有些风马不相及。半个人说,要不咱们先撤吧,上面没了动静,十有**迷糊他们已经完蛋了,天呀,我怎么有些害怕,这是他娘的怎么了,张团长,你在听我说吗,你的身子漂浮不定的是怎么回事。

张团长一直站在那里,他在思考怎么对付半个人,这是他亲自挑选的亲兵,绝对忠诚可靠,没有特殊情况是不会变成这样的。半个人一直隐藏在黑暗中,一旦动手就要一招克敌,绝对不能让对手有反击的机会,自己虽然身材臃肿,但是祖传的二十四擒拿手一直没有撂下,而且从没有示人,因此,他有充足的把握在关键时刻能够出奇制胜。

半个人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继续隐藏在黑暗中说,想什么呢张团长,有什么决定就快些下吧。

空气中传来一股清香,张团长已经闻过一次了,真是享受。于是又提着鼻子追赶着气味足足的吸了几口,胸腔里满是馥郁的香气,头脑立刻跟着清醒了许多,比刚才变得好使起来。他马上得出结论,半个人确系鬼上身无疑,下一个步骤就是怎么样帮助半个人驱鬼了。他思考着对策,最后决定先制伏半个人再说。想到这里,张团长故作轻松的扔掉手里的藤条,暗中活动活动筋骨,脚步缓慢的向半个人位置移动。出乎意料的,半个人也是一脸轻松的样子,挣脱黑暗向张团长走来,五官逐渐清晰,脚下声息全无。